天还未完全亮起来，空中白蒙蒙的一片，最西边的地方带着些许的暗色，太阳还没有开始现身，正是将升未升的时候。

远远的，低矮的城墙上一个火把从东走到西，再从西走到东，循环往复三次。

火把的亮光离得很远都能看到，草县外的树林里，陈秋的身旁站着李子言，张甘，至于两名小将则不在此处。

在他们的身后，是成群结队的士兵，足有上万人。

士兵们皆是一言不发，直勾勾的盯着城墙上的火光。

韩忠走上前来，轻声说，“陛下，已经准备好了。”

今日韩忠竟是披甲上阵，浑身的陶甲片被漆成黑色，用铜线固定，手中拿着一杆方天画戟，站在陈秋的身边。

陈秋也是一身干净利落的胡服，腰间佩剑问天，一双虎目在蒙亮的天色下倒映着那点如星点般的火光。

他淡淡的说：“开始吧。”

张甘早已等候多时，他随即冲着身后的军士打了一个手势。

手势的意思是，静默前进。

上万军士不约而同组成了一个个小队，接着还未完全大亮的天色，悄然朝着草县靠近。

其实按理来说，夜间袭城才是最有把握的事情。

可这时代的军卒或者百姓大多都患有夜盲症，这是长期的营养不良所导致的，需要经过一段时间摄入蛋白质才能够改善。

而现在陈秋哪里去找肉或者禽蛋之类的东西供养数万大军？所以只好接着还未完全亮的天色进攻。

这样一来的话，城头上的火光下方清晰可见。

但城下的人上面却是看不清楚，毕竟那只是火把而非强光手电。

樊无期掐算着时间，他的身旁已经点燃了一根香烛，这跟香烛能够燃烧整整一刻钟的时间，在这一刻中之内，大夏的军队一定要靠近并且进入城中，否则的话，就会有被发现的风险。

在香烛即将燃尽的时候，城下忽然传来一阵鸟叫声。

听起来像是麻雀般叽叽喳喳，清脆而又短促。

他心中一喜，冲着看守城门的黑冰台压低嗓子喊了几声。

黑冰台的士卒并未直接打开城门，而是同样发出了麻雀的声音。

门外又响了几声，就这样，一内一外的军卒们就完成了接头。

城门轰然洞开，严阵以待的军卒取出长剑，缓缓步入其中。

带队的百夫长低声唤道：“樊校尉何在？”

樊无期此时已经从城头上跑了下来，对着那名百夫长拱手道：“某便是樊无期。”

百夫长递给他一杆铁矛，“陛下有令，尽量不要把百姓卷入其中，先将贼首拿下，其余叛军自然会不攻自破。城内的情况如何？”

樊无期拱手，“末将听令！目前黑冰台已经掌握了两处城门，带着数百人埋伏在府衙周围，随时可以杀入其中，不过府衙附近却是有着千余名亲卫，某再去领五百黑冰台，你先去将其余的叛逆清除，会有人给你带路的！”

百夫长点点头，“张甘将军正是如此打算的，五百黑冰台也进来了，你自去领人。”

樊无期最后朝着他拱了拱手，提着铁矛便朝着黑冰台走去。

别问他是怎么分辨出来的，黑冰台在整个大夏都是独树一帜。

也只有他们会穿着一身陶甲，背着弓弩，腰间别着铁剑。

刘老头一看，连忙招呼黑子跟了上去。

樊无期找来了两条红布，让他们二人系在胳膊上，这样就不会被大夏军队误伤了。

刘老头和黑子左右看了一眼，果真见到不少人穿着跟他们大差不差的衣裳，胳膊上同样系着红布，看样子正是那潜入城中的黑冰台。

大夏崇尚水德，水乃黑色，却又以玄色为尊，是为暗红色，所以用红色布条来表明自己的身份。

刘老头是斥候出身，看的仔细了一些，周围那些跟他们差不多的人大致数量在数百人，他不禁暗暗咂舌。

这么多人摸进了城中，竟是没有一个人认出来。

不过他也很快在那些人的中间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，只是愣了一下便很快就反应过来，知道他们应该是和自己二人一样，弃暗投明的叛军。

他没有多说什么，加入叛军的人，除了为首的那些人之外，大多都是被逼无奈之下，才加入他们的。

他们也未必是真的叛逆，只是走投无路了而已。

不过这些所谓的黑冰台倒是让他吃了一惊，他在军中呆了二十多年，还从未见过如此精锐的军队。

五百人如一人，就连脚步的间隔都差不了多少，从一开始都沉默不语，只有口鼻之间呼出的白气才能看出来他们都是活人，若非如此，刘老头还以为这些人都是兵俑来的。

刘老头有些担忧的说：“樊大人，咱们这些人，想要冲击府衙的话，是不是差了一些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