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无拘皱眉看着眼前趴伏的御厨，这样的小人物，以往是根本不会被他放在眼里的。

更何况，御膳房是何等重要的地方，掌管着宫中的膳食，嫔妃皇子们的吃食大多都是从御膳房出来的。

他虽然是大公子，但他的胆子还没有那么大，敢将手伸进御膳房。

也就是说，在此之前，他从未见过这名御厨，这御厨也不是他的人。

若不是内侍通禀此人有要事相告，他也不会允许此人进入自己的宫中。

“你是说，父皇他……亲自行庖厨之事？”夏无拘声音平淡，听不出起伏。

这倒是怪事，他还从未见过父皇亲自下厨，便是听说父皇在诸侯国做质子的时候，也没有这样过。

很奇怪啊。

在得到了御厨肯定的回答之后，夏无拘轻轻皱眉。

父皇最近行事与以往颇为不同，近日来也没再听宫中的内侍说父皇求仙问道，反而喜欢上了微服出宫。

夏令也在这里，当听到御厨说父皇行庖厨之事的时候，耳朵都竖了起来。

夏无拘看了他一眼，“读书要专心。”

夏令脸色顿时垮了下来，“是，大兄。”

对于自己这个大哥，夏令是很尊敬的，在他的眼里，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大哥比父皇好相处多了。

于是，少年有力的嗓音重新响了起来，“圣王之立法也，其赏足以劝善，其威足以胜暴，其备足以必完。治世之臣，功多者位尊，力极者赏厚……”

夏无拘收回目光，轻声说。“你是谁的人？”

御厨战战兢兢，“小人不是谁的人，只是近些时日以来，陛下……”

“闭嘴！”夏无拘轻喝一声。

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极其罕见的事情，夏令读书的声音都停顿了一瞬。

夏无拘的脸色很不好看，他是一个极重孝道的人，接受的大多都是儒家的教育，身上有股儒雅的气质，但也精通法家等学问。

而夏令所学的，正是法家的学问，大夏以法家为基，法家的韩非子，更是必读的学问。

子不言父过，即便是在他面前说自己父皇的不是，他也不能听。

夏无拘喝退那名御厨，心情有些烦躁。

他当然知道那名御厨是来做什么的，一介攀附小人而已，与那李矮子和韩忠并无区别。

韩忠自从接任中车府令一职，便化身为了陛下的狗腿子，整日阿谀奉承之词连绵不绝。

在他的眼里，李矮子跟韩忠可以画上等号。

这时，夏令也已经渡完了这篇文章，看着自己的大哥说道：“大兄，他们说你要成为太子了，这可太好了，以前李矮子跟孤说让孤做皇帝，孤还问他大兄该去哪里，他也不告诉孤。”

闻言，夏无拘温和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住了，他声音有些颤抖，“你说什么？李矮子……竟说出这等话来？这与谋反何异？你怎么说的？”

心神激荡之下，他已经站了起来。

“孤还以为，李矮子是跟孤说笑来着，于是便应了。”夏令眨巴着眼，很无辜的表情。

他不过是一十二三的少年，皇帝之位，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了，即使是当了皇帝，他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。

接着他还有些疑惑的问道：“大兄，李矮子去了何处？为何近日来不见他。”

夏无拘深吸一口气，脸色变幻不定。

他原以为李矮子只是欺君罔上，被王焕向父皇揭发，故而命人杀之。

但现在看来，欺君罔上是假，谋反是真！

只是那段时间来，王焕和李矮子之间的关系颇有些暧昧，两人走的非常近，即便是在朝堂上也是一唱一和，所有的政事都要经过他们的手。

李矮子更是中车府令，所有呈给父皇的奏疏他都能够看到。

再结合上皇帝那段时间不理朝事，夏无拘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。

夏无拘沉默良久，然后缓缓说道：“此事还有谁知晓？”

夏令早就被大夏皇给宠坏了，自身也不是个能藏住事情的人，随即便说道：“李矮子，孤，还有王焕，再无旁人了。”

夏无拘瞳孔猛然一缩，王焕也知晓此事？

他皱着眉头，坐了下来。

身前是铺开的竹简，上面密密麻麻的用刀笔刻着小篆。

他仔细的回想着当时李矮子被人所杀之时，王焕脸上的表情。

他的记忆里不说是过目不忘，走马观碑，但也是记忆超群。

夏无拘记得，当时王焕似乎是愣了一下，颇为惊愕的样子。

他回想着王焕的表情，没错，一定是惊愕，或者说惊讶。

也就是说，王焕也没想到，李矮子会被人刺杀，李矮子的死出乎了王焕的预料。

这么说来的话，便不是王焕揭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