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闻道 晚来风徐 1654 字 12个月前

太太仍旧不死心:“我也没说就一定要你和六郎如何如何,只不过给你们一个机会,一个可能,你们慢慢相处,以后日子还长着,万一呢?”

没有万一。

看她果然不为所动,江六太太只得问她:“你若是觉得六郎不中意,我……”

再替她寻个更好的。

萧梦得垂下长睫,顿了一顿,再抬眼,眼神里带着坚毅:“舅母,我已经有了身孕。”

江六太太剩下的话立时噎在了喉咙口:“你……”她咳了两声,才不可置信的问:“你说什么?”

萧梦得很肯定地重申:“我已经有了身孕。”

“……”江六太太结巴了两下,才无力的问:“谁的?”

她是既害怕又惶恐,尽管相信自己的七郎不是个胡来的人,而且他和萧梦得两人从前确实毫无交集,不可能从前就有苟且之事。

就算他赶去燕家,帮她和离,可满打满算,两人相处也才二十来天,再快也没有快到这个程度的。

可她就是怕啊。

萧梦得淡淡的笑笑,道:“舅母这不是明知顾问吗?我才从燕家出来……”她眸光微微望向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梧桐树,道:“我虽少年失了恃怙,但得蒙外家教养,也不敢不守妇道。”

在燕家的时候,她敢拿性命起誓,她的一言一行,都没有对不起“妇道”这两个字。至于后来她和江清寒……那是和离之后的事。

江六太太一想也是,她总不能怀疑江家的“教养”。她问:“所以,这孩子是燕公子的,他可知情?”

萧梦得摇头。

江六太太这会儿看她,便越发的同情了。想来这孩子是和离之后才诊出来的。

这孩子,怎么这么命苦呢。

随即又有点儿恨铁不成钢:“你这孩子,夫妻之间哪儿有碗沿不碰勺子的?少时夫妻老来伴,总要互相包容,互相担待才是,哪儿能说和离就和离?说来说去都怪七郎,他几时变成这样莽撞的性子?那是你们夫妻间的事,他倒好心办了坏事。舅母在这里代他向你赔不是,既然如此,不如由你六舅舅出面,再和燕家谈谈?你这样,终归不是长久之计,夫妻之间有什么,互相忍忍就都过去了……”

不怪江六太太的想法太过偏狭,只怕这样的事问一百个人,得有九十九个人会极力促成萧梦得和燕归春“破镜重圆”。

这世间,从来都是劝和不劝离的。

尤其女人有了孩子,好像就担了天大的责任,哪怕不为自己考虑,也不能不为孩子考虑。

做妻子,做母亲,为了孩子,就没有不能吃的苦,没有不能受的罪,没有咽不下的泪,没有受不起的痛。千难万险,敌不过一句“你要多为孩子考虑”。

萧梦得笑笑,道:“多承舅母好意,可覆水难收,和离是我自己愿意的,既然出了燕家,我就没打算回头。现在这样也挺好,有了身孕,不拘男女,我这一生也算有了倚靠。成不成亲都不打紧,我只管把孩子养好就是我这一生的希望了。”

江六太太也不得不承认,萧梦得这话,很让人有一种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”之欣慰感喟。

这话其实不太精准,但就是这个意思。

萧梦得嫁过一回人,到底不似从前懵懂、天真,说起话来也开始老气横秋,终于有了点儿“识尽愁滋味”的苍凉。但她这话,这些考量,都是再正确不过的事实。

多少女人闺中满是幻想,被生活的残忍打败之后,最后接受的,不过都是这样惨白的现实。

江六太太长叹一声,伸手攥住萧梦得的手,轻轻拍了又拍:“你这孩子啊……若是日后改了主意,只管来找舅母。”

“多谢舅母。”萧梦得笑得心无旁骛:“舅母不必感念,我真没觉得自己有多苦,现在比从前不知好了多少,我会珍惜眼前、当下,过好自己的日子,不会令亲者痛。”

“……”她想得开,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

萧梦得三言两语便轻轻松松打消了江六太太热衷替她做媒的心。

午后,江六太太带着江二姑娘姐妹几个告辞,又一力相邀,让她回江府居住。萧梦得婉拒:“我初回京城,又才搬的家,还有很多杂事琐事,便不去府上打扰了。”

江六太太自认与她很有默契——她要养胎嘛——江二姑娘等人也只当她不好意思回江家,怕听到难听的言语,俱都一脸同情的望着她。

被她们误解,萧梦得并不以为意,她是真的有事。她如今再不会为了旁人的眼光和评价而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