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闻道 晚来风徐 1677 字 11个月前

萧梦得低头看着搭在自己身上的薄被,用手轻轻摩挲上面的花纹,低声道:“谁敢说你傻?”

“我后悔了。”

什么?

萧梦得被他这天外飞来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说懵了。

江清寒自嘲的笑了一声,道:“我向来自视甚高,三年前还曾和小十讨论过一回,信誓旦旦的表示,所有一切都是值得的,哪怕时间推迟延后,哪怕……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,只要我能等来我想等的。可是今天从燕家出来,我却很生气,很生气……”

他重复了两遍,可见真的很生气。

不是,他在气什么?他……

萧梦得心脏猛的跳了几跳,手指不自禁的蜷紧,指甲紧紧抠着手心。

她不太明白江清寒话里的意思,可有了之前种种迹象,她这会儿也意识到了,他说的事,定然和她有关。

萧梦得摒息凝神了一会儿,缓慢而小心的抬脸:“其实,没什么的……”

他对她说的那些话,又不算正儿八经的承诺,完全可以不必兑现。

他对她也没有应该应份的责任,如果他真的后悔了,他随时可以撤步收手,她本就对未来没什么期待,对他这个人也是,大不了仍旧朝不保夕、惶惶如丧家之犬一样的活着。

她真的无所谓。

江清寒都气笑了,她这算安慰吗?她懂他在说什么吗?

萧梦得很认真的保证:“我懂。”

她懂个屁。

江清寒也不禁暴躁起来。

这才叫报应呢,萧梦得再认真无比的重复:“我懂。”

她觉得她真的懂。

男人没女人那么感性。

女家一旦感情用事,难免热血上头,爹娘宗族可以不要,名声前程可以不要,以为有情饮水都能饱,哪儿管什么远虑近忧?

可男人不一样。

什么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故事,那是话本子里才有的传奇,生活中的男人更多的是什么都要。

就算最初的那个求而不得,横亘在心中成了朱砂痣、白月光,可总有后来的更年轻更鲜润的美人充盈着他们的生活和生命。

所以男人没什么非谁不可的执拗。

她已经不年轻了,美貌又是有期限的,声名本就不好,如今更是大不如前。况且这几年她也没什么长进,再失去了从年年轻貌美的加持,她现在就是个日落西山的凄凉景况。

一个和离的即将昨日黄花的妇人,有什么可值得他贪恋的?

他年少的那点喜欢,早晚会湮灭在她的衰老里,而从前的她性格里的劣质,不再新奇,不再能激起他的征服欲,反而只会将“俗不可耐”四个字演绎得登峰造极。

让他对她只剩下嫌恶。

与其相看两厌,就在还剩一点儿温情的时候永绝就很好。悲剧就要在最高潮时落幕,免得只剩下拖沓、冗长、粘糊的像裹脚步一般的又臭又长。

*

江清寒:“……”

他终于理解了他说“我懂”时萧梦得那既愤懑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了。言语已经失去了效用,说什么都不能形容他此刻心情的十之一二。

他也想听真话,可听真话的前提是他得说真话,但真话没那么好说。

说真话的人就好像把脆弱的自己放到一个重重危险的环境里,又好像受了重伤快要痊愈的人,重新把血淋淋的伤口剖开给对方看。

对方未必会领情,或许会有同情,但更多的怕是只有恶心。

有时候,人们宁可承受魂飞魄散的痛楚,也不愿意承受这种自曝其短的羞耻。

江清寒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芒,他道:“你真懂我在说什么?”

萧梦得迟疑的点头:“我确实是个蠢人,但自认还通世故。”人性而已,大差不差,能差到哪里去?就算勘不透,也能品出一二来。

“燕归春问我,什么才算【得】?”

和燕归春又有什么关系?他们两个讨论的到底是什么问题?关系有那么亲近吗?萧梦得才不信江清寒会肯屈尊降贵和燕归春套近乎。

出身使然,他待人处世再谦和,骨子里也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优越。

“我猜他有意向我挑衅,意在他得到了人。”

这都什么跟什么?燕归春为什么要向他挑衅,不,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。

“我确实不在乎,从前不在乎,现在也不在乎。”

人而已,皮相而已,他要的是心。

“但他有句话说得不假,我也犯了通病,以为还有很长的时候,还有很多的机会……可其实造物主是最擅骗人的,世事多变,意外频生,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和机会?”

现在他后悔了。

江清寒猛的欺身上前,在萧梦得没来得反应之前,扣住她的下巴,狠狠地亲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