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闻道 晚来风徐 1624 字 11个月前

仿佛醍醐灌顶般,萧梦得忽然意识到自己和仇盛是一类人。出身寒微,却又不甘心,总想拼力往上挣一挣的那类人。

如果非要说不同,那就是她是女子,上升的渠道更狭窄,而仇盛是男人,还是读书人,他更有机会跻身于他想要的更高的阶层,一是通过科举,二是通过姻亲。

而她呢?

萧梦得不禁疑惑:人活这一辈子,究竟图什么呢?穷人想发家致富,寒微的想要富贵权势,可富的想更富,有权的想要更有权,争来争去,不过一个权一个利字而已。但富贵也好,权势也罢,都是有数的,未必负得了苦,就真的能出人头地。

仇盛很快退出去,由许晋芳等人陪着去说话,江老太太则和仇母拉家常。

仇盛是男子,不好多打量萧梦得等几位姑娘,仇母却没有这份顾忌,她很快就把这几个人都看了一遍,通过不紧不慢的和江老太太说话,大致了解了这几个姑娘的情况。

人老了就话多,江老太太上完香,就已经不耐烦到处去逛,因此打发江候夫人妯娌几个带着小姐妹去抽签、求平安符,她则坐着和仇母说话。

一来二去,倒和仇母攀出点儿渊源来。

仇家是江宁人氏,和江五太太娘家有点儿不远不近的亲戚。原也是官宦人家,可惜仇父去得早,家道中落,最后只剩这一对孤儿寡母相依为命。

仇盛不仅相貌、气质绝佳,读书也极有天份,虽不至于是三元之才,但每次都名列前茅,已经实属难得。

说到最后,江老太太竟盛情邀请仇家母女去江家暂住。

很多人都猜老太太的用意。怜贫惜弱是有的,爱才(貌)恐怕也是真的,多少也有点儿拉拢的意思。只是她一向不管孙子、孙女们的婚事,这会儿神来一笔,不知道是想把这位仇公子和哪个孙女做个拉郎配。

***

九月底,二爷江清桂成亲,娶的是他的表妹谢氏。

按理表兄表妹,青梅竹马,本该情份与众不同才是,可惜成亲当晚夫妻两个就闹得满天星斗,新郎甩手走了,新娘子把门一关,虽然瞒得紧,却也传出新娘子把喜房里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个稀巴烂。

两夫妻自此交恶,足有大半个月都没说话。

萧梦得是后来才知晓,这位二表哥在外头有个红颜知己,他也不怎么脑子一热,大喜之日,竟然同谢氏商量,想把那女子接进府来。

谢氏年轻气盛,自是不同意。

夫妻两个虽有表兄妹情份,可初初做夫妻,谁也没有容让对方的自觉,各个觉得自己委屈,谁也不肯率先低头,好好一对夫妻便先成了怨偶。

谢氏虽然在婆家成了笑柄,但她有个好娘家,是以在江府里面对长辈、妯娌、姑嫂,仍旧一副“我不在乎”的倨傲模样。

萧梦得不由得感慨:各家有各个的不幸,原来门当户对,近水楼台的夫妻,也未必就是幸福的典范。

*

府里成年的哥儿姐儿多,所以不是这个成亲,就是那个定亲,从九月一直到年底,府里的喜事就没断过。

萧梦得是事外之人,只管跟着凑热闹就好。

她的生活简单,又和江二姑娘恢复了旧谊,平日里除了照旧跟着严先生读书,闲着没事,也和姐妹们一起喝茶、聊天、谈笑。

这天萧梦得带着梧桐去给江老太太请安,路上偶遇三爷江清皎。

萧梦得便站住脚,侧身退到一边,等他走近了,这才垂眸行礼,叫了一声“三表哥”。

江清皎还了一礼,眼神有点儿奇怪,他没有立刻就走,还一副有意多加攀谈的意味,问萧梦得:“有些日子没见着梦成表弟了,萧表妹可知道他去了哪儿?”

萧梦得摇头。

“呵呵,到底你们是亲姐弟,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来,血脉亲缘,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,就算赌气,这三五个月的时间也足够长了。”

他端出兄长的款儿来教训萧梦得,萧梦得虽然觉得他这话有点儿交浅言深的意思,但她并没反驳。

江清皎却越发的来劲,又道:“梦成到底是姑丈的唯一骨血,年纪又还小,虽说从前做事有些混帐,那也是乏于长辈教导之故,萧表妹虽只比他大着两岁,却担着长姐之名,自然也担着教导之职,哪儿有说不管就当真不闻不问的道理?”

如果抛开姐弟之间的纠葛,江清皎这话没什么不对,可江清皎这话未免太过偏帮萧梦成了些。

萧梦成岂止是混帐,但凡有长辈在,就冲他做的那些事,都足够把他逐出家门的了。

她不过是一介弱女子,哪儿担起得教导之职?

她没让萧梦成卖了还给他数钱就已经是老天有好生之德,怎么着?她不过是不搭理他罢了,怎么在江清皎这儿竟成了十恶不赦了?

萧梦得不由抬眼瞟了江清皎一眼,不知道几时萧梦成和他感情如此深厚,竟然劳动他来向自己替萧梦成说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