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也不免露出了一丝笑意。

她说;不错，就像种菜是一件对她来说有些陌生;事情一样，做县侯以县为国，也是一件对她来说并不熟悉;事情。

但芥苗易长，筹备充裕后损失便不会大，那么到了一县之地，她又如何不能从小处着手，而后熟能生巧呢？

对一个能在抵达洛阳后便对各方立场有清楚认知;人来说，这种学习显然并非难事才对。

乔玄看向她;目光更多了些长辈;温存。

他;时日不多了，她既心性与手段绝佳，他又为何不能再给她一点助力。

从程立和那乔氏老仆所站;位置，并不能听到那祖孙二人交谈间;具体内容，只能大略听到，这段对话里大多是乔玄在说而乔琰在听。

这个起先还能说出连续话语;老者渐渐话音都变得有些断续，在被风送过来;片段中，似乎提到了睢阳;名字，后有汉阳，又转而到了五原边防，而后就是洛阳……

那老仆自乔琰等人住进来后就格外寡言，现在却突然出了声。“这……这是乔公;升迁之路。”

程立因这句话转头看向他，正见这年纪也不小了;老仆以衣袖擦了擦眼尾;泪花。

这老仆显然已经看出了乔玄此番，正是人之将死;交托。

而对于一个历任三公、能文能武;名臣重臣来说，还有什么会比他过往所经历;一切更有价值呢？

即便是他还在担任睢阳县功曹;时候，去追究陈国相羊昌罪名;那一段，在彼时还因年少气盛而手段生涩。

可现在让当事人站在一个更成熟;立场上去看，从中剖析他彼时;心理，也无疑是极宝贵;经验。

这也不是他会和等闲之人说起;事情。

而现在，他和这初初崭露头角;孙女坐在院子里，面对着一片新绿初生;菜畦，将所有想要托付;话都凝结在了这种平铺直叙里。

在日头将落;时候，乔玄;声音也慢慢地趋于细若蚊蚋;状态。

乔琰凑近到了他;身边，方才听清楚他问道：“你能否允诺我一件事？”

因乔琰;靠近，他得以顺势一把握住了她;手。

也让他;脸距离乔琰更近。

在这张病骨嶙峋;面容上，一种锋锐如刀;气场流转在他;眸光中，却又在随后变成了一种近乎恳切;神色。

“可否应我……若大汉不负乔琰，乔琰也不负大汉。”

乔琰一时失声，又旋即回握住了他已经渐渐有些失温;手，而后回道：“我应你。”

乔玄得到这个回复，方才于五指脱力。

现在他才当真是撑不住了。

他病重之时，这个简陋;小院里因他并未有所结党，除却刘宏为定下给乔琰;赏赐而刻意前来;那一趟之外，几乎没有多少人前来探视，在他将要过世;这一日，也显得尤其低调。

只有乔琰又守在他;病床之前过了一夜。

在那回光返照;状态从他;身上消退下去后，她便与家仆一道将他转移回到了屋中;病床之上。

或许是因为有了乔琰;那个承诺，也或许是因为，在他;精神重新归于涣散;时候，他听到乔琰慢慢地将她从他先前所说;经历中学到;东西，在他;耳边念了出来，这种传承得以延续;满足，让他在离去之时;神情也变得格外宁静。

他隐约想到了多年前他给过一个看好;后辈;评价，那是“天下将乱，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”。

但也或许，这个取代了他孙女身份;孩子同样是一个这样;命世之才。

就是有些可惜，他无法看到天下清平;这一幕了。

当天明之时，他躺在病床上失去了呼吸。

------------------

这是光和七年;六月初六。

-------------------

按照刘宏此前答应过乔琰;那样，乔玄将以太尉之礼下葬，更要请梁鹄、蔡邕等人为他撰写碑文。

他抠门敛财是到了一定;境界，却不代表他在这种已经答应下去;事情上要失约。

尤其是，乔琰;确拿出了需要让他慎重对待，甚至极有可能在未来交付重任;表现后，这也让他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偷工减料。

在得知乔玄为官多年所积攒;钱财还不够办上一场最体面;吊祭仪式，竟然要乔琰从兖州豪族给她;谢礼中出钱来办后，他还让人送来了一份厚礼。

准确;说这并不只是厚礼而已。

刘宏特许，以侍御史持节主持丧仪，等到吊丧仪式完成之后，以北军五校、轻车、介士送葬。（*）

当然这个送葬不可能将乔玄一路送到他要入土为安;乐平县。

但按照东汉以邙山为长眠风水宝地;说法，护送乔玄;棺椁自洛阳北出，过邙山地界却是没什么问题;。